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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黑白鍵譜成的生命樂章：陳瑞斌與他的百年老琴

　「黑白鍵譜成的生命樂章：陳瑞斌和他的百年老琴」　 (劉怡伶報導)

(給愛麗絲)一個人一輩子，要與具有「百年」歷史的人、事、物碰在一起的機會，坦白講並不太多，但出生於台南市的奧地利華裔鋼琴家陳瑞斌，卻有幸遇見了好幾回，曾經就讀的小學比百歲的中華民國還老，旅居歐洲期間曾經住過百年古堡，但這些人生當中的浮光掠影，都還比不上讓他走上音樂之路的百年鋼琴來得重要。

自從他懂事之後，擺放在家中的那架三手鋼琴，是陳瑞斌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，也是至今讓他魂縈夢牽，心繫故鄉所在的重要連結，這架百年鋼琴開啟了這位演奏大師的音樂大門~

「它帶給我的是一種回憶，沒有這台琴，我就不會彈琴，註定的，我一定要彈鋼琴，爸爸是老師，我們就是被命令，我們家有三個小孩就輪流彈，我本來想捐到博物館的，但我實在太不捨得」

陳瑞斌家中的這台鋼琴是著名的「YAMAHA」前身「S.MIKI」製造，據說是陳爸爸向一位醫師朋友買的三手琴，本來是要買給陳瑞斌的叔叔，但後來成為全家人練琴的傳家寶。

有趣的是，白色象牙製的琴鍵已經受潮泛黃，陳瑞斌說，早年他都以為鋼琴生來如此，直到看到別人家的鋼琴後才知道自己錯的徹底，而且聽說當年買這架鋼琴的費用足以買下好幾棟房子，而當國小音樂老師的爸爸之所以如此一擲千金，全拜靈魂中的音樂細胞召喚，再加上當年正好中了愛國獎券，這張愛國獎券註定了陳家三兄妹的人生，與音樂就此結緣。

「臨場時變成不一樣的琴，一坐上去才看說do在哪裡，我去維也納之前也是這台琴，構造完全不同的琴，我要上去彈，我是認顏色認花紋，才能知道do在哪裡?我只能這樣認，位子坐正一點，儘量找中間那個鍵」

個性有點害羞卻不失親切、像個孩子一般的陳瑞斌說，不管浪蹤天涯，見過多少世面，遠征過多少國家音樂殿堂，每一年只要時間可以，他會回到台南的家，登坐鋼琴前面，彈幾個小節，或者摸一摸也好。

「我靠著它考上維也納，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會，現在叫我練這種琴去考，我覺得很不可想像」

陳瑞斌說，父親是他學習音樂的推手，小時侯爸爸用自己的方法訓練他，現在回想，老爸用的方法全是土法煉鋼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帶著他到處找黑膠唱片，而且找的全是貝多芬的曲子，因為老爸只認得貝多芬。

「我很多東西都是從維也納才學的，包括彈琴和欣賞音樂，以前我父親就是用黑膠唱片放，譜子只是用來參考的，因為黑膠已經聽得很熟了，譜子只是拿來對照，我和他坐摩拖車繞整個台南市找，很難找，好不容易找到就很開心，那個雜音比鋼琴聲還大，我叔叔當時在台北，他半年回來一次，我才能學到正統的，我到維也納之前都是這樣學的」

因為老爸，貝多芬可說是陳瑞斌最早認識的音樂家，他回憶小時候，家裡頭掛著一幅貝多芬畫像，無時無刻都在俯視著這個家的成員，彷彿像個巨大的神祇，後來到了歐洲後，生活在貝多芬曾經生活過的城市，踏上貝多芬小徑，想像「田園交響曲」裡的溪流相伴、徐徐輕風與鳥鳴啾啾；啟發了他遠大的夢想。

「我們老家是日式的房子，上面就是一個貝多芬畫像，披頭散髮，晚上關燈後只有一個小燈，看到都會怕耶~後來到歐洲去，居然會跟他的師承弟子，我想可能連貝多芬沒想到，他的音樂會傳到一位黑頭髮的台灣人」

撫摸著這架百年鋼琴，陳瑞斌的思緒裝上翅膀，偶而沈思，偶而飛揚，他說這些象牙琴鍵被敲壞後，媽媽會把反面翻過來再黏上去用，現在已經找不到這種象牙琴鍵。

「如果是在維也納一定有資格放在國家樂器博物館，絕對有資格，但我捨不得，這是一種回憶，有這架琴，我才會走上這條路，想到為何我趕不上我叔叔的成績，想到為什麼他們以前沒辦法出國唸書，到我這一代才有機會，想到我怎麼彈這架能考上維也納音樂學院，我可以用這台琴彈那些世界名曲」

泛黃的鋼琴目前還是被保存的很好，聲音聽來類似古鋼琴般，對於陳瑞斌來說，這架琴有如生命中的一部份，他曾說他的人生幾乎就是「黑白人生」，在黑白鍵之中演繹生命的喜怒哀樂，但我想，除了黑白之外，應該再添加一點黃，那是一抹生命之中最純真、最空靈的童年記憶，來自這架百年鋼琴，那上頭的泛黃象牙，守在故鄉，等待遠征而歸的遊子。